柯宁玉觉得悲哀,前线将士为家国抛头颅洒热血,帝王的猜忌却一次又一次地叫人寒心。
等定北侯也倒下了,这个国家最后还能靠什么来守护呢?
等等,不,不对。
在这个战势好不容易才有所好转的关头,皇帝怎么会突然想不开对他们动手?阿尔祖的那些所谓证据早在开战之初就能置霍家军于死地,如今这幅作态,倒像是……
柯宁玉心头掀起惊涛骇浪,锁链响动声传来,他抬头望向不速之客,再不掩饰讥诮的笑容,&ldo;柏大人,这是要问讯还是问斩?&rdo;
柏集屏退左右,待只剩他二人了才道:&ldo;柯公子,贵妃娘娘另有安排。&rdo;
果然如此。
柯宁玉低笑一声,带出一连串沉闷的咳嗽,他捂着发痛的胸腔嘶声道:&ldo;卖国狗。&rdo;
&ldo;良禽择木而栖,&rdo;柏集浑然不在意对方恶言,走近几步轻声道,&ldo;替换的死囚老夫已备好,柯公子只需诈死逃过此劫,随老夫前往长安。&rdo;
柯宁玉吃力地撑起身体,摇晃着站起来走向他,&ldo;去长安,陛下能容得下我?&rdo;
柏集脸色阴沉下来,道:&ldo;柯公子无需介怀,北疆与我朝乃是友邦,陛下自然……&rdo;
他猛然顿住,颈边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多出一柄利刃,冰凉的杀意让他脖子上的皮肤爬满了鸡皮疙瘩。
&ldo;柯公子这是何意?&rdo;柏集恼怒道。
裴昭的袖里剑挂在柯宁玉腕骨支棱的细瘦腕子上大得有些晃荡,柯宁玉捏紧剑身,不顾锋利的边刃割破掌心皮肤,鲜血直流。
他把袖里剑往柏集颈上摁了摁,费力地笑起来,&ldo;柏大人,烦你顺我一程。&rdo;
柏集被他挟持着被迫往外走,低声急道:&ldo;审时度势才是智者所为!柯公子,贵妃娘娘在长安等你,锦绣前程唾手可得,你这又是何必!&rdo;
&ldo;少废话,&rdo;柯宁玉望着眼前的火光剑影眯起眼睛,喘息道,&ldo;回去记得告诉皇贵妃娘娘,四年前的话,柯某一日不曾忘,望娘娘亦如是。&rdo;
他们走出牢狱时外面已经被重兵包围,柯宁玉停下步子,对人群前满面担忧的黑皮青年安抚一笑,道:&ldo;少阳,我要见将军。&rdo;
人群分开,身披玄甲的将军走了出来。
&ldo;先生。&rdo;谢辞摘下面甲,神色复杂地望着他。
&ldo;将军,能否借一步说话?&rdo;
谢辞挥手让所有人后退,他几步走上前,在柏集开口前直接一掌劈晕了他,丢麻袋似的扔到地上。他抬手握上柯宁玉鲜血淋漓的手背,这才发现对方体力近乎透支,整条手臂都僵住了。
&ldo;狗东西什么时候把这玩意儿给你的?&rdo;谢辞小心翼翼地拆下他腕上的袖里剑,又是心疼,又是满腔忍不住的怒火,&ldo;你挟持这条老狗干什么?&rdo;
柯宁玉垂眼看着谢辞给他包扎,积累的疲惫好像都在这一刻涌了上来,他精疲力竭道:&ldo;我没有通敌。&rdo;
&ldo;我知道,&rdo;谢辞头也不抬地继续包扎,好像他刚才不过说了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,&ldo;你无需冲动,本来再过一两天,我就算劫狱也会把你弄出来。&rdo;
柯宁玉无声地笑了一下,哑声道:&ldo;老霍,你不能回长安,柏集是阿尔祖古丽的人,陛下如今生死未卜,长安大概已经被他们控制了。&rdo;
谢辞动作一顿,脚尖嫌弃地踢了一脚地上的人,&ldo;就知道这老货不是啥好东西。放心,我没打算回去。&rdo;
&ldo;那便好,&rdo;柯宁玉停下缓了口气,继续道,&ldo;往哪儿去都行,霍家军肯定全都会跟你走,西北军也有不少愿意追随你,哪怕自立门户,老霍,带着阿昭走,留得青山在。&rdo;
谢辞没说话,直到包扎完他那只伤痕累累的手。他抬眼与柯宁玉对视,笑容终于露出一分苦涩,&ldo;我不能走,也不会走。先生,霍家军赤胆忠心,定北侯的名声不能砸在我手里。&rdo;
柯宁玉被这一根筋的榆木脑袋气急,憋不住咳嗽起来,他一把拍开谢辞扶过来的手,恨声道:&ldo;那你倒是要如何!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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